各位老師、來賓、家長與親友，親愛的北大光華2022級同學們：

大家下午好！

今天我們以線下和線上結合的方式相聚在一起，共同見證1500多名來自三十二個國家和地區(qū)、各個項目的新同學開啟在北大光華的學習和成長之旅。“因思想，而光華”—— 光華的精神是在知識的前沿進行教學和研究，在拓展人類認知邊界和追求真理的過程中持續(xù)進化，并將這些發(fā)現(xiàn)納入到我們的使命中。作為光華的現(xiàn)在與未來，你們也注定將成為這個偉大探索過程中的一部分。歡迎大家的到來！

我們正經(jīng)歷著像疫情這樣一場當代社會徹底的壓力測試；我們還必須承認我們也已經(jīng)度過了一個穩(wěn)定、確定的時代。在可預見的未來，我們在經(jīng)濟上的安全感在逐漸消失，在文化上也面臨不確定性。偏狹的認知和極化的思潮還在蔓延，我們關于科學精神、文明演進、我們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智慧以及習以為常的秩序的認知受到挑戰(zhàn)，社會階層固化和逆全球化的進程正在加速……懷疑、困惑、來自各個方向的不確定充斥周遭，就好像十字路口一群汽車在狂鳴喇叭，世界陷入喧囂，歲月不再靜好。然而，正因為“世界是破的”，我們更強調(diào)高等教育的意義和價值。萊昂納德·科恩（Leonard Cohen）在《頌歌》（Anthem）里面唱到，“萬物皆有縫隙，這樣光才能照射進來”（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 that’s how the light gets in）——教育正是透過縫隙，照亮黑暗的那束光。

對高等教育價值的質(zhì)疑一直存在，對經(jīng)濟學和工商管理學教育意義的輕薄嘲笑更是一直不絕于耳，最近甚至有甚囂塵上之勢。我必須指出，這大多源于對教育的誤讀。真正的“高等教育”，正如管理學大師詹姆斯·馬奇（James March）曾經(jīng)表述過的那樣，“是遠見卓識，不是精打細算；是承諾，不是選擇；學生不是顧客，是侍僧；教學不是工作，是圣事；研究不是投資，是見證?！?nbsp;教育原本就是一個互相聆聽、共同成長、彼此成就的過程。它與我們看待彼此的方式、人的尊嚴、對文化的熱愛和人類社會所有那些真正值得崇敬和自豪的東西有關。在這樣一段艱難的時光，在這樣一個混沌不明的歷史拐角，我們一起作為教育的“制作者”參與到教育過程中，一起實現(xiàn)教育的價值，一起盡自己的力量，一起見證我們都成為更好的自己。一如既往，我們對這個我們將一起開啟的激動人心的過程充滿期待。

我們的教育關乎于對思維方式的培養(yǎng)。在未來的歲月里，我希望大家養(yǎng)成思考的習慣，相信并珍視思想的力量。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以機器能夠思考而為自己感到驕傲，并且懷疑那些能夠思考的人。然而，“在社會演化中，沒有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使其成為不可避免的，是思想”（哈耶克）。作為一個專業(yè)學院（professional school），光華所珍視的并不僅僅是培養(yǎng)了多少企業(yè)高管、銀行家或是明星投資人，我們同樣甚至更加珍視大量的在外人看來似乎是無用的學術研究。這些由意義和使命驅(qū)動或是由好奇心驅(qū)動的科學研究創(chuàng)造出新的思想、延展了人類認知的邊界，我們從中獲得了許多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現(xiàn)改變了一代代人的認知模式、思維方式以及行為模式，幫助人們更深刻地理解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和商業(yè)運行的底層邏輯與規(guī)律，讓他們有更大的勇氣和更多的智慧去直面那樣必需但又難以改進的問題。通過思想改變認知和實踐，是人類靈魂的自我解放，這種對事物底層邏輯和規(guī)律的孜孜探求，其意義遠超過那些或明確或隱含的“實用性”的評判——“成就思想者”是我們所珍視的教育存在的意義和最大的價值。

我們的教育同樣強調(diào)價值判斷的重要。和科學精神一樣，價值判斷不可避免地介入思辨過程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從問題的界定，研究方法的選擇，對結論的詮釋，到理論觀點的反復論證和最終形成。價值判斷不僅提醒我們時刻警惕不要陷入“偏執(zhí)陷阱”，對世界的多樣性和差異性保持開放，更直接決定我們對問題的選擇和我們想要解決的問題的價值與意義。未來歲月里，我希望大家專注于識別并解決那些必需但又難以改進的第一性問題——它們是形成超越思想的前提。人類迄今繁衍了不過三百萬年，而有記載的人類歷史甚至不到一萬年，這個過程中先后有1000億人在地球上生生死死。相較于浩瀚的宇宙和已經(jīng)有四十五億年壽命的地球，我們對我們賴以生存的這個世界知道的和能留下的少之又少。上下五千年，人類經(jīng)歷了多少個黃金時代或是黑暗時代？我們的所作所為又將如何定義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

這個時代有許多亟待解決的第一性問題——氣候變化帶來的人類生存和發(fā)展的巨大風險，包容性增長的缺失導致的階層固化以及與之相伴的肆意滋長的戾氣，因為信任消失所引發(fā)的認知上的“極化”和無窮無盡的利益紛爭，對廣泛建立的科學共識的無視和對專業(yè)知識的質(zhì)疑等。2022級的同學們，我想特別強調(diào)，這些問題比“GPA焦慮”、“對不確定的就業(yè)前景的憂慮”、“各種形式的內(nèi)卷”要大很多，也要難得多。我由衷地希望你們能有更大的企圖心，更加“野心勃勃”一些，去有意識地消除自身視野的盲點，主動踏平影響你們了解世界的障礙，去直面那些讓人痛苦的問題，并積極尋求解決方法?！芭c其凋零不如燃燒”（It i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事實上，“如果人類總是選擇最安全、最中庸的道路前進，那么群星就會變成遙不可及的幻夢”(艾薩克·阿西莫夫)。請記住，你們身上肩負著書寫一個偉大故事的使命，而這個故事完全是關于你們的。

2022級的同學們，發(fā)現(xiàn)問題即當直面問題并努力解決問題，這是我們在一個喧囂時代應該堅持的道德責任。上天賦予你們才華，就注定會給你們不太平坦的路和更多的約束。在大家開啟新的成長之旅時，我祝福大家心懷謙遜，不斷擴展自己的認知，專注于識別并解決難題，因為在變革時代，“受到傷害的總是那些駐步不前的”（For he that gets hurt will be he who has stalled, Bob Dylan）。

循心而往，向上生長。做一個有生命的自由人，選擇你認為最適合自己的道路，它將帶你到最遠的地方。

歡迎大家來到光華！

2022.9.4

劉俏，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院長、金融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家“十四五”規(guī)劃專家委員會委員，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杰出青年基金獲得者，2017年《中國新聞周刊》“影響中國”年度經(jīng)濟學家。劉俏教授在公司金融、實證資產(chǎn)定價、市場微觀結構與中國經(jīng)濟研究等方面擁有眾多著述，其著作包括《我們熱愛的金融——重塑我們這個時代的中國金融》、《從大到偉大2.0 —— 重塑中國高質(zhì)量發(fā)展的微觀基礎》等。